午後兩點的露天咖啡座,我在其中,看著路人來來往往。
陽光斜射,炎熱的天氣即使在陽傘下也吃不消。
此時,愛子出現在我面前,輕輕坐下,露出有點抱歉的眼神看著我。
「對不起,我來遲了…來的路上出了點小意外…」
我沒有仔細聽下去,在我眼前的她穿著一襲連身白色洋裝,裙襬滾著蕾絲細邊,戴著一頂手編草帽。
「沒關係,不用介意。」我吶吶的說…
閒談了一段時間後,愛子拿起湯匙,若有所思地敲著杯緣。
愛子呆呆地看著杯中咖啡激起的漩渦,說:
「我覺得,人,很可怕。」
我隨口答腔,問她:「妳說誰很可怕?」
「人!就是我們這些人!」愛子有點氣結的說。
愛子本來就是個神經敏感、纖細的女孩,
我有點擔心的問:「發生了什麼事嗎?」
她繼續盯著桌上的咖啡,說:
「我在來的路上遇到車禍。」
我一驚:
「車禍!?妳有受傷嗎?」
愛子搖搖頭,續道:
「不是我車禍,是別人。」
我放下心來,沒有繼續追問,等待愛子說下去:
「有對母子騎著摩托車,緩緩的騎在慢車道。」
「一輛砂石車,為了閃躲從快車道超車的摩托車,撞倒了那對母子。」
「砂石車的後輪直接從摔倒的摩托車上壓過去」
「母親倒著,動也不動,腦袋也許糊了,地上全是血,砂石車的紅色輪印往前蔓延了好遠才停下來。」
「司機下了車,很驚恐地站在路邊,看來是嚇傻了。」
「年幼的孩子跌倒了卻幸運沒被輾過,在一旁大哭著。」
「一台一台的高級房車、小轎車、摩托車、腳踏車從他們旁邊經過,沒有一個人停下來多問兩句。」
「沒有任何人停下來。」
「這個人死掉了。」
「那個家本來有個女主人,死掉了。」
「那個人本來有個媽媽,死掉了。」
「那個人本來有個妻子,死掉了。」
「和那個女人有關的人,也許會在某個時候,某個地方為了她的死而難過。」
「但這時,那個死去的女人,和一條被撞死的野狗沒兩樣。」
「沒有一個人在乎。」
愛子極輕柔的、甚至可以說是溫柔的作結。
我不知該說些什麼,愛子是個敏感的女孩。
目睹了這麼冷漠的世道,一定會胡思亂想。
於是我問了:
「所以妳之後就停下來幫助他們了?」
愛子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我,說:
「我從他們身邊騎過去,像其他人一樣。」
「畢竟,我停下來也不能做什麼。」
我愣住了。
她看了我一眼,說:
「我剛才不是說了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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