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左手邊有個看似大學生的男子,
正依偎在他母親的懷裡。
一面吸著大拇指,
發出像是嬰兒使性子的哭叫聲。
右手邊是位年約四五十的中年女性,
身旁有位比她大得多的男子很擔心地看著她。
就像是在車站用免持聽筒說話的人一樣,她面對著空氣喃喃自語。
偶爾露出開朗卻有點詭異的笑容,
隨著她咧嘴而笑,不時有口水滴落,
旁邊的男子連忙擦拭著。
我此時只覺得如坐針氈。
你問我為何不換座位?
在我面前有個母親正在清理年輕女兒撒了一地的大小便。
有個兩手腕盡是割痕的中年男子直勾勾盯著我看。
有撞牆的、有又哭又笑的、有原地打轉的…
我換去哪裡都一樣。
你問我在哪裡?
我在一間大型醫院的精神科掛號室。
忙碌的護士與醫生在診間裡來來去去,
視若無睹的從病人面前走過,
似乎已經習以為常。
最令我訝異的,
是精神科的掛號人數竟然那麼多!
簡直比旁邊的內科和外科都還生意興隆!
你問我的腦袋怎麼了?
不不,
也許我的腦袋真怎麼了,
但那恐怕不是精神科醫師可以幫忙的部分。
今天的患者是愛子。
她是個多愁善感的人,時而為之的奇行怪語,
經常讓我飽受驚嚇。
她最近頗為失眠所苦,
我正好不動聲色的旁敲側擊,
小心翼翼地勸她到醫院檢查一下。
愛子沒有如我預期那樣拒絕,
只是不置可否的歪著頭,
帶有幾分挑戰神色的看著我。
於是,在我的堅持之下,
我們來到這家頗負盛名的大型醫院。
愛子走進診間已經好一段時間了,
正當我開始擔心時。
診間的門一開,
愛子緩緩向我走來,
一如往常的純白洋裝,輕巧的涼鞋。
來到我身邊,挽起我的手臂,
她似笑非笑的看著我:
「我們走吧。」
「咦?不用等醫生開藥嗎?」
我有點意外的問。
愛子搖搖頭,沒有回答。
「那…醫生怎麼說?關於妳的…….」
當我一面斟酌著要說「失眠」還是「精神問題」時,
愛子輕笑著說:
「我和醫生聊了一下,
他覺得我也許是這裡神智最清醒的人了。」
「這樣啊?」
我有點意外,不過也很高興,
愛子果然只是單純的多愁善感而已,
硬要她來看醫生的我實在是太神經質了!
離開醫院後,為了補償她,我們度過了一個愉快的下午。
晚上,我與愛子來到了便利商店,
我隨意瀏覽著店內的商品,碰巧瞥見晚報的頭條標題:
「著名精神科主治醫師疑因厭世在家中上吊自殺」
我震驚的站在報櫃前。
愛子不知何時站在我身後,
看著晚報上的標題,
緩緩地道:
「這次又是這樣嗎……真是抱歉呢……」
沒有留言 :
張貼留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