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勿忘初衷 (The Other Side) 】
他其實一走進老師辦公室就後悔了,
也許是因為窗戶長年緊閉、窗簾拉上,
室內有種古怪的陰濕霉味。
一張空蕩蕩的椅子放在老師的正前方,
中間隔著一張老舊金屬辦公桌,上頭堆滿了資料
透過辦公桌下的空隙,
他看見老師脫了鞋,光著腳,
更讓他感到信心缺缺。
沒有別的選擇,他一屁股坐在老師正前方的椅子上,
總覺得兩旁的書櫃和雜物櫃中傳來"悉悉簌簌"的怪聲。
那種聲音他非常熟悉,
學生宿舍每到晚上就有老鼠四處橫行,
那是老鼠在縫隙中飛奔穿梭的聲音,
只是沒想到堂堂教師辦公室竟然早上也鬧老鼠!
怪聲時近時遠,讓他感到相當不安,
不禁打量起周邊的櫃子,
生怕除了老鼠之外還有什麼蜚蠊蠱毒魑魅魍魎的。
教授露出有點詭異的微笑,
從一個髒兮兮的櫃子裡拿出一個髒兮兮的咖啡杯。
他心裡盼望著那是教授自己要喝的,
結果事與願違,教授將滿斟咖啡的杯子推向他。
他正想出聲警告教授,果不其然,
教授拿著咖啡壺的右手理所當然的碰跌了成堆資料。
他拾著滿地文件,咒罵幾分鐘前決定踏進辦公室的自己。
終於重新坐了下來,
試著在不引起注意的狀況下偷偷擦拭了杯緣,
他啜飲一小口咖啡,果然沒錯,
是非常普通的廉價即溶咖啡,
和眼前這個看起來可憐兮兮的大叔十分相襯。
沒多久,教授開口了:
「所以,你今天來,想要和我討論什麼呢?」
當然,若不是非得問些什麼不可,
他很樂意直接閃人離開。
(既來之則安之吧!)
他在心中嘆了口氣,思考著要怎麼組織自己的疑問。
「這...該怎麼說呢...」
此時他注意到教授突然把雙手放到桌下,
從他的角度看,
教授的雙手似乎放在兩腿之間微微地蹭著。
如果他是女學生,說什麼都會立刻奪門而出。
當下他決定盡快結束這次會面,
以最簡短的方式,
滔滔不絕的說著自己的煩惱。
教授聽完之後露出一副呆樣,
他不知道是自己說得太快,還是內容太複雜,
天可憐見,他已經把內容盡量說得扼要了。
幸好沒多久,教授恢復"正常",
開始針對他的疑問發言。
教授有些激動的說著,
不時有些口水向他襲來,
他除了禱告不要被噴中之外,
也開始回想有哪幾種飛沫傳染的疾病。
教授的發言內容和他的煩惱毫無交集,
一派老到發酸的理想、藝術論,
最後還以「不要忘記初衷」作結。
他得非常努力才能忍著不要吐槽教授:
(現在連國中畢業紀念冊都不會這樣寫了)
終於,教授話語聲息,擺出人生導師的作派看著他。
「這樣...你了解我的意思了嗎?」
終於逮到機會總結,
為了不讓教授繼續發言,他趕緊道:
「我瞭解了,也就是『追求理想、勿忘初衷』吧?」
說出這八個字時,
他的雞皮疙瘩簡直都快堆到天上去了!
沒想到教授非常滿意的點點頭,
又替他倒了一杯該死的即溶黑咖啡。
他趕緊消化自己這杯「本日營業指標」,好盡快逃掉。
天幸,教授似乎對他的反應十分滿意,
沒有再說什麼。
他飲畢了咖啡,禮貌的向教授道謝,
快速逃出了混雜著霉味和廉價咖啡氣息的辦公室。
走在辦公室大樓的長廊間,
毫無所獲的他站在系上另一個老師辦公室前。
『靡菲斯托 (Mephistophefes)』
門牌這麼寫著
他再度鼓起勇氣敲了門,大門應聲開啟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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